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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蚕蛊 第一部] 第6章 阳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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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5 10: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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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阳冥婚

      今天是馨兰的头七。按之前的决定,谷娃坚决地要如期和歆兰举行阳冥婚的仪式。

  冥婚是当地的一些民间习俗。羿穹三白村祖辈流传下来的冥婚分阳冥婚和阴冥婚。阳冥婚是结婚的其中一方已不在人世。结阳冥婚的原因有很多种,多为
双方财产分割、继承和瞻养或其它利益上的目的,否则,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与死人结婚?阴冥婚是双方都不在人世的。他们要结婚的目的大致只有一个,就是父母思念自己夭折的孩子。即是孩子夭折后在祖先灵位的下方设一小香炉,每逢到拜祭时插一支小香,希望能得到祖先眷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到了婚配年龄就替他们找个阴间对象举行冥婚。事实上,以前因医学不发达养不活的婴儿经常有,父母为夭折的儿女找阴间对象是不难的。但现在医学先进,早夭的婴儿少之又少替它们找阴间对象就非常困难了。各地冥婚的风俗也就因此渐渐被遗忘。阴冥婚是双方父母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在阴间做无主孤魂替他们找对象成家立室而举行的阴森森的婚礼。阴冥婚的新郎新娘一般用小鸡公小鸡项代替。

  谷娃和歆兰的心中早就默契着生死同眠。现在他义无反顾地与她结阳冥婚是要给爱人一个安稳的家。但婚礼一开始在场的人的心都在淌血,祈祷上苍也为他们掉下眼泪。谷娃忽然地觉得全身麻木冰冷,幸好,外面的太阳已经变得非常柔和温暖。

  没有喜帖;没有喜联;没有红鸾花绣也没有燃放鞭炮。喜堂就只有一对小小的红烛,伴着油灯的火苗在晃动闪熠。喜堂是谷娃家不足十平方米的客厅。陈旧的家具已经重新翻新摆设,大厅正面左角比平时多了一桌香案。香炉里的檀香散发的袅袅青烟,在绕着那个红底金字的祖先牌位环回旋转。祖先牌位的右侧并放着一个跟牌位四分之一大的约八寸的黑框相架。镜框里面是一位眉秀目清眸如星月、神态灵慧脱俗的女孩的彩色半身头像。相框前摆设一个小香炉,小香炉只插了一根香。香顶那点红火就像一只天眼在幽幽地看着喜堂里的所有人。

  姐!我们终于结婚了。你开心么?姐,姐!

  谷娃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潮,接着眼泪就淅沥哇啦地流了出来。他和馨兰的婚礼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按风俗的程序开始。厅堂两侧墙壁上对应地挂着一红一黑的冠号镜框。每边的号框挎着垂下来的两条大红和两条玄黑的绸带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红绸带是喜堂唯一的喜气;黑绸带却成了一种看不到的痛。没有太多的宾客,厅的正中摆着两张空木椅子,椅子上各放着两红一白的三个封包。面对正堂,谷娃胸戴红花手牵红绸带,在左边搀扶着他的伴郎是村里的一位叫冯志禾的叔父。谷娃的右边后一步站着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穿蓝黑唐装服的妇女。她是灵猫的母亲汪秀芬,是歆兰的伴娘。汪秀芬双手捧着一只盖着黑绸布的初项花鸡。谷娃牵着的红绸带的另一端就栓在这只花项鸡的身上。这只花项鸡是代表与谷娃举行阳冥婚的新娘。

  “一拜天地!……”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这是羿穹三白村世世代代遗留下来的一种阳冥婚婚礼的简单仪式。主持谷娃和歆兰婚礼的是本村最有德望的
平时村里人都喊他水伯的老村长冯春水。此时已到正午,站在喜堂正中两张空椅子侧的水伯正在凝重地为新郎新娘唱礼。随着喊声,谷娃恭恭敬敬地面向大门口,牵着与他并排的汪秀芬双手捧着的小花鸡,在上下缓缓作揖叩拜。每一次的作揖,那只受了微惊的花项鸡就跟着“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地叫,声音好像十分欢喜。小花鸡叫得越欢谷娃的鼻子就越酸呛心就越绞痛。而这里也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的。或许,他们都象谷娃一样,心只在忙着爆裂。

   “二拜高堂!”

      水伯再次喊礼。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小花项鸡依旧欢叫着,和谷娃一起向喜堂正中的空椅子叩拜(就好像谷娃的父母坐在椅子上祝福他们)。就在这个时候,王秀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哇啦哇啦的往下淌滴在红绸带上。叩拜完,水伯依次拿起椅子的封包,把两个红包递给谷娃,把两个白包绑在花项鸡脖子里的黑绸带上,又再把另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禾叔和汪秀芬。

  “夫妻对拜!”

      水伯第三次为新郎新娘喊礼。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谷娃和捧着花项鸡的伴娘各自缓缓地移位,成对面站立的姿态对拜。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小花鸡叫的更欢。姐,是你在笑吗?谷娃的眼泪又再次流下来。

  “好!礼成——”

      水伯把声音拉长,就在谷娃和新娘子花项鸡对拜完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掉下来时,水伯朗朗地念起了急中生智的唱词:“天降奇缘,阴阳和合;情深似海,感动神灵;可歌可泣,大吉大利。” 喊完就拿起供桌上放着的两支檀香点燃,分别插在祖先牌位前的香炉里,跟着将小香炉撤去。

  姐!姐!随着水伯的唱词谷娃垂泪祷告:姐,你终于是我父母的儿媳妇,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姐,我真的很高兴。你高兴不?姐,我知道你也是很高兴的。因为,我们终于可以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永不分离。

  拜完堂。接下来的仪式,谷娃要带新娘子回娘家醒亲拜祖先。牵着红绸带和遮了黑伞盖了黑纱的新娘走进隔壁的松根嫂家。松根嫂早已正襟危坐地坐在厅中间等候女儿女婿的回门。

  “恭喜!恭喜松根嫂!

  穿过小院子,王秀芬依然撑着替歆兰挡阳光的玄黑折伞(之所以要撑伞,是因为歆兰的魂魄见不得阳光)站在大厅门口。听到走在最前面引路已经进入大厅内的水伯喊出婚礼以来第一声恭喜,谷娃缓缓地提起千斤重的脚,牵着新娘迈进大厅里面。

  馨兰家大厅也是香烟萦绕雾气重重。配着蓝绢黑纱的摆设,一股阴森之气向人们扑面涌来。

      姐,我和你一起回娘家了。

  按照水伯的指引,谷娃和代表歆兰的花鸡进入大厅后,首先要向歆兰家供桌上用黑纱盖住的祖先牌位行叩拜之礼。

  “恭喜恭喜,恭喜松根嫂!

  新郎新娘叩拜完毕,水伯第二次喊恭喜神色却非常凝重。随着水伯的喊声新郎新娘退回厅中间。这里的大厅正面也是放着两张椅子。穿着整整洁洁素服的松根嫂端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左边的空椅子上同样放着红白封包。谷娃和伴娘捧着的花项鸡向松根嫂三叩拜后,便哽咽着喊了一声:“妈!”

  “哎!…”

  松根嫂一边应着一边流眼泪。水伯见状又连忙喊出了谷娃和歆兰婚礼的第三次道贺的话:“恭喜恭喜!恭喜松根嫂!恭喜你得了个重情重义,有本事又有孝心的好儿子。

  “谢谢大伯爷!”

      松根嫂还是自顾自地流泪。她机械地伸出开始枯干的、微微颤抖着的大板手拿起身旁椅子上放着的红白包,在递给谷娃和伴郎禾叔伴娘汪秀芬红包时泪水滴在红包上。接着她默默地也将那两封滴湿泪水的白包绑在花项鸡脖子下的黑绸带子上。

  “谢谢妈!”

  接过松根嫂递过来的红包,谷娃用干涩的声音道谢;在伴娘双手挤压的作用下,那个花项鸡又“咯咯咯”地叫了几声。此时此刻,一直在旁边跟随观礼的、神情肃穆凝重的灵猫和同定昌,终于也忍不住低下头,掩着鼻子流下男儿的眼泪。

  “多谢大爷!多谢秀芬!多谢定昌!多谢灵猫!”

      松根嫂说着感激的话站了起来,递给水伯他们各人两个红包后就忍不住低声啼哭起来。

  “吉庆!喜庆!真诚配偶天地为证。恭喜松根嫂!

  一切仪式结束,水伯安慰几句松根嫂就领着新郎新娘回家。紧接着,再次叩拜祖先后,水伯吆喊着送谷娃和新娘入洞房......

  姐!这就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洞房。进了洞房我们就是实至名归的夫妻了。这是多么的令人激动啊…姐!姐…谷娃呢喃着,恍恍惚惚的烛光中,见到歆兰在微笑着走向他。

  姐!是你,真的是你!你笑了,你笑的时候真好看!姐的笑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
好看!姐。你快快过来!快过来躺在弟的身旁。对!就把头枕在弟的胳膊上。姐。让我看看你脸上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它是最能醉人的了。晕了晕了,我真的晕了。姐,我还要喝一口你酒窝里的酒,要喝个醉熏熏。

  ...哎哟!你这小坏蛋就会使坏还吓唬人。

  ...姐。不就是偷偷亲一下...

  ...还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只猴子精。

  ...别别别!不,姐你还是打吧。打一下看看能不能醒酒?如果能的话,姐你就赶快打…要不,弟就真的要晕倒在你的怀抱了。也好,晕倒在姐的怀里的话,弟就不醒来。一生一世都赖在姐的怀抱里不醒来。

  ...弟!我不许你胡说八道,口无遮拦的说什么不醒来的话。你老是口无遮拦的有时弄到我的心总是慌慌张张地跳个不停。

  ...姐要我醒我就醒。姐!为什么你打人不痛的……

  朦朦胧胧中谷娃侧过头,透过泪光看到枕边的花项鸡的眼睛在定定地看着他在喃喃自语。他轻轻地对着它呼唤:姐!姐。你要好好地看着我。

  ...弟!你说我们结婚后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做梦也盼着那一天。

  ...嘻!傻猪猪。不就快了吗?不就还有四百多天吗?日子就象数羊羊一样的很快就过去。......

  过去了。姐,姐!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终于结婚,终于可以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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